息 想 ■■目匡ｌ｜曰 主持人：陈敏华 ＥｍａｉＩ：ｄａｎｄａｎｃｈｙａｎｇｃｈ＠ｓｉｎａ．ｃｏｍ 传统经典 ● 必修乎？选修乎？消失乎 兼论教材对经典的选择标准 策划陈敏华 新学期伊始，翻开苏教版新版《语文》教材。人们惊异地发现，诸如《药》《背影》等一些影响 深远的经典篇目消失了。 一时间，网上引发热议，质疑者有之，支持者有之。 事实上，网络盛传被删除的２０篇经典篇目并未完全消失，有的一直在必修部分。如《雷 雨》；有的则从必修移至了选修，如《记念刘和珍君》。 语文教材。从来就是传承民族文化、弘扬民族精神最重要的载体。其篇目的选择，从来不依 据个人的喜好。而是顺应时代的需要、民族的需要、文化的需要。最终乃成为一代人的不二选 择。 正因为教材的神圣性、严肃性与不可替代性，经由这次苏版教材“变脸”，我们更有必要去 追问教材对经典的选择标准。 ◆ ５０ ｚ０１０引填．上 思 想 匿 蛋臣口吴昕孺【编审、作家）： 姓》《千字文》《千家诗》）到现在一纲多本的教材，无 什么是经典？经典就是经过了时间的淘洗，浓缩 论是编写体例还是文章的选择标准，都发生了巨大 着一个民族的文化特色、知识涵养与精神元素的文 变化。在各种教材的编写过程中，增加篇目和删除篇 本。“一部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 目，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硬要说哪篇文章一定 来发现的书。”（卡尔维诺语）传统经典毫无疑问是民 得选上，那恐怕也只是一厢情愿。 族必修的课程，而语文教科书作为中小学生一个学 以前，教材变了，我们只有适应的份，根本不会 期母语学习最为规范、最为重要的文本，薄薄一册， 去考虑它为什么要变，应不应该这样变。因为那时， 理当是各个门类、各个时代的经典荟萃。 教材在我们心目中太神圣了，我们丝毫不敢对专家 精心编写的教材品头论足。而现在则不同了，新课程 刘发建（浙江省绍兴县柯桥小学教师）： 改革中的每一次教材变脸，都会引起争论，这正说明 没错！传统经典应该成为语文的必修篇目。但这 我们的教材意识增强了，我们对教材所承担的各项 些作品，无论是语言的形式还是内涵，不是孩子一看 功能有了更深的认识和期待。 就懂、一读就喜欢的，恰恰需要教师下一番工夫，用 就传统经典而言，虽然它们有着不可动摇的地 心引导，让孩子们细细品味咀嚼，才能有所领悟。从 位，但作为教材而言，有些确实是不太合时宜的。这 这个角度讲，经典往往是孩子们成长最需要，但又很 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就像现在手机进入寻常百 难无师自通的那些典章。这也正是教材区别于一般 姓家，摇把子电话机已成为历史一样，我们没必要为 课外读物的教学价值所在。 摇把子电话的退出而唉声叹气。 冷玉斌（江苏省兴化市安丰中心小学教师ｌ： 吴昕孺： 两位老师所言甚是！教材中的经典担负着培育 传统经典入教材果真不合时宜吗？我不同意方 语文素养的重任，对经典的选择应从语文学习的角 老师的观点。 度、从学生的学情出发。山东师大潘庆玉教授曾举了 经典不存在过时；一经过时，便不成经典。所以 个例子： 说，经典对于教材而言，只有适不适合，没有过不过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是一篇美文，这篇文章 时。“只有适不适合”是指要了解青少年的成长规律 （教材）一直沿用了几十年经久不衰．原因就是它运 与阅读心理，如果让小学生去读鲁迅的杂文、金庸的 用了很多典型的修辞，而它观察和描写景物的角度、 小说，显然是不适合的。“没有过不过时”是指一切经 方式很适合于教学。而当年周予同先生不主张《红楼 典都不过时，２５００年前的《诗经》，五千年以后的中国 梦》入教材，理由是：作者的艺术手腕太高，每每引读 人依然会读得如痴如醉。 者化身入大观园，而无暇细细研究他艺术上描写的 当然，教材可根据时代变化和社会特征，更换相 方法。就我个人的经验说，我从十五岁看《红楼梦》， 关篇目，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但最好不要以时 到现在三次了，没有一次不赔眼泪。去年夏天决意用 文取代经典，而应以更为符合这个时代、对当前社会 文学的眼光去看，结果仍是失败。”（《中国国文教材 更有借鉴意义的经典换下另一些相对“反应较慢”的 的选择与编排》） 经典作品。 人人都知道《红楼梦》是经典，周先生不选它入 针对教材在必修本中用时文替换经典的做法， 教材，只是因为不适合中小学生的语文学习，而并非 我个人不大赞同。理由有二：一是时文没有经受历史 否定或低估其文学价值和经典性。 考验，没有经过时代汰洗，营养有限；二是现在读物 众多、传媒云集，读到比较优秀的时文易如反掌，但 方西河（岳阳市岳阳楼区朝阳小学教师）： 中小学生甄别力和理解力还不够强，要他们从浩如 我认为，传统经典退出教材是时代发展的必然。 烟海的文章中阅读和理解经典，就很难了。引导孩子 道理并不难理解。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教材。从 们学习和欣赏经典作品，这应是语文教科书不可旁 《三》《百》《千》《千》（传统蒙学教材《三字经》《百家 贷的责任。 ５ ｌ ｌ１月．上・ 思 想 ■１日臣薹阳不胜收： 鞠晨曦（涉外经济学院教师）： 其四：珍视个体生命。这一点应该是编者们在教 非也非也！我倒是认为语文教材既要有经典，也 材的选文上尝试进行的最大突破，也是新增教材与 要有时文。 被删教材之间最根本的区别。重视个洼的发展，珍视 语文教材增删篇目，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时 个体生命的情绪与感受，突显人类共同的本质力量 代在变化，观念在进步，新的佳作在不断产生，语文 与普世价值，促进个体生命的成长，这是新教材编者 教材当然也要与时俱进。有人认为，删掉的都是“经 在切合时代背景下对教材内容选材的重大突破。他 典”，补充进来时文会导致教材人文精神沦丧，这其 们的选择其实是对真实的人以及真实的人性的呐 实有点逻辑不通。第一，所删掉的决不能说篇篇都是 喊。“让每个人成为自己”，这是教材编者的追求。 经典，像《狼牙山五壮士》，文字上其实还处于学生习 作的水平，《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也算不得水浒传中 刘发建： 的经典段落，《朱德的扁担》这样的课文，作德育材料 对待教材变脸，我们应该理性看待。从某种角度 比语文教材更合适。第二，经典与时文并不是对立的 讲，教材变脸不一定就是好事，但是始终不变脸的教 两个东西，能经受住时间考验的时文，其实就是日后 材肯定是坏事。 的经典。所以，新选进教材的当代作家的作品，也可 最近一波以“鲁迅大撤退”为口号的“教材大变 能成为经典。第三，人类文化遗产浩如烟海，经典文 脸”已经被证实是子虚乌有的“伪新闻”。但是通过这 章数不胜数，根本用不着以狭隘的眼光锁定少数几 样的“新闻炒作”，我们也不难窥探出教材建设的一 篇曾经的经典，只要补充进来文章的也足够经典，就 些重要信息。首先，教材的编写，由教材编写者自说 犯不着大动肝火。 自话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其次，社会民众对优质教 我对语文的理解是，课文是小语文，课外阅读才 材的需求与教材建设的相对滞后之间的矛盾将日益 是大语文。小语文只是大语文的一个引子，篇目不必 凸显。 太固定，应该让老师有自由选择语文篇目的空间。编 两年前北京高中语文教材改版时，鲁迅的《阿Ｑ 写语文教材，还不如制定一个更大范围的指导性篇 正传》被金庸的《雪山飞狐》替代，引发了一场持续的 目，让教师们针对学生实际情况下菜单。 争议。《阿Ｑ正传》下课的主要原因据说是“孩子们不 喜欢、读不懂”，于是“不喜欢、读不懂”似乎成了选编 陈艳萍（长沙市博才咸嘉学校）： 教材的一个“潜规则”。我们没有认真地去思考孩子 我们先来看看语文教材新增的内容：蒙田的《热 们“不喜欢、读不懂”的原因在哪里，就直接把它替代 爱生命》、帕斯卡尔的《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余 了。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孔子、屈原、李白、苏轼、李清 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蔡元 照、纳兰性德的作品，都比鲁迅更遥远、更难懂，那岂 培的《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杜甫的《咏怀古 不都应该被替换掉？ 迹》、柳永的《望海潮》、苏轼的《定风波》、辛弃疾的 《水龙吟》、戴望舒的《雨巷》、卞之琳的《断章》、马丁 陈艳萍： 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透过这些篇目，我们不 刘老师说的没错！ 难发现编者选择教材的标准。 无可否认，新版语文教材具有一定的开拓性与 其一：浓郁的时代气息。以上新增进语文教材的 创新性，它顺应时代发展，引导学生关注人性和自 文章有很多是现当代作家的作品，它们离读者生活 我。但被删除的传统经典文章，不管从哪个方面评 的年代较近，具有时代气息与生活气息，突破了与读 价，都并不显过时。从文章题材来说，被删除的文章 者的时间障碍； 有人物传记，有历史故事，有景物描写，内容涉及到 其二：开阔的视野。新语文教材中选择了一些外 自然和社会的方方面面，比新增教材的题材广泛、深 国著名作家的经典之作，如《老人与海》《人是一根思 入；从文章的主题思想来说，被删除的文章有对人物 想的芦苇》《十八岁出门远行》，中西合璧，令读者视 美好品质的赞美，有对纯洁美好爱情的歌颂，有对国 野开阔； 家政局的议论，有对人性本质的剖析，有对自然风光 其三：斐然的文采。新增的文章以诗词、散文居 的向往，比新增教材的主题思想大气开阔；从文章的 多，每篇文章都行文流畅，言辞优美，令人读之而美 体裁来看，被删除的文章有诗歌、戏剧、小说、神话、 ５２ ｚ 月．上． 思 想 西医重圜Ｅｌ记叙文、议论文等，比新增教材的体裁形式多样。由 阅读和欣赏。但像《阿Ｑ正传》《孔乙己》《祝福》，可直 此可见。被删除的经典文章在教科书里存在这么多 接感知、学习的有“白描”手法、人物的肖像和语言描 年有其科学性与合理性。它们，如同天边最美的一道 写、叙事方式等，再像《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社 彩霞，已深深地烙在几代人的心上，成为几代人心中 戏》，与学生生活联系更紧，学生可感受的更多，随着 人生观察和体验不断深化，对这些篇章的感受还会 永不消逝的记忆。 是关注大我，还是关注小我，这是被删除的教材 更加深刻。更促进他们掌握和运用民族语言，这类经 与新增教材内容之间的分水岭。舍此取彼，舍彼取 典便可成为教材的选择。 此，都失之偏颇。既关注大我，也关注小我，这应该成 为选编教材的重要标准。 辛继湘（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导）： 课程内容的选择是为引导美好人生。 杨骐文【长沙市雅礼中学教师）： 如冷老师所言，教科书内容的选择首先需要考 语文教材必须保留经典篇目，这是毫无疑问的。 虑的是学生自身的特点。教科书是用来给学生学习 不同的经典旨趣各异。好的经典，纯粹“诗思”的 的材料，其内容的选择无疑要考虑学生的认知结构 经典和纯粹“哲思”的经典，能够绕过这些差异，直击 和已有知识经验，否则很可能造成学生学习的“无意 那些亘古不易的问题，呈现那些共通的人性和普遍 义”。如果语文课文所选文章的内容，不能与学生已 的自然、社会、人生境遇。必修课程，最好选择这样的 有的知识经验发生实质性的联系，无法让学生产生 篇目。 主动学习的心向，那么即使文章的作者十分伟大，文 必修教材的经典涵盖面也应当宽泛些，可对基 章本身也格外美妙，学生的学习也很难达到预期的 础教育各个学段来个通盘考虑，哲学、诗歌、神话、小 效果。需要说明的是，选择课程内容要顾及学生但并 说、戏剧、童话均需有所体现。而学段越低，越需要选 不意味着“迎合”学生、与他们现有的水平完全一致， 择那些体现温润美好情怀的经典文本，越需要“诗 亦即所选内容需要有一定难度，处在学生心理的“最 思”文本。比如鲁迅的文章，《朝花夕拾》一类反映童 近发展区”，能唤发学生的潜力，导引着学生不断超 趣美的，可安排在低年级。往高年级走，可适当选择 越和完善自己。 一些“哲思”文本，乃至关乎人类命运和个体命运的 选择课程内容还需要把握所选学科本身的特 相对较深沉的话题。在打好精神根基的基础上，再通 性。作为人文课程的语文，它主要通过语言文字的听 过选修课程兼及个性趣味和时代地域特色。在处理 说读写，来发展学生的语言能力及人文素养，其间深 经典与时文的关系上，应首先做好经典文本的选择， 蕴丰富的情感性、人文性。此种文学经典是最能表征 再兼及时文。只有首先通过经典打好精神的根底，时 语文学科特性的内容之一，通过阅读经典，品味语言 文的阅读，才会获得它应有的深度和广度。 的无穷魅力，感受其中的人情之美、人性之美、人伦 之美，感悟中华民族乃至整个人类文化的博大精深， 冷玉斌： 体会世界与人生的多姿多彩，体验生命的神奇与高 我十分赞同杨老师对于不同学段选择不同经典 贵，在获得语言知识的同时，陶冶高尚性情、涵育人 的观点。 文情怀、拓展思想境界、提升精神品质，在人生纷繁 教材是给学生用的，必然要以学生的程度为主 多变的旅途中得到恒久的人文滋养。 张，“凡陈义过高，措辞过艰”，即属经典，如“庄子《齐 选择课程内容还需要联系当代社会生活。因为 物论》、墨子《经说》”，也不宜采用。 人是社会之中的人，人的成长过程也是不断社会化 教材选文须做到“经典性与可感性的统一”（王 的过程。不过，联系社会生活既不是被动适应社会也 富仁语）。以教材中鲁迅作品为例，经典性自不必说， 非简单地主动适应，教育有自身的独特性和鲜明的 但“可感性”是不一样的，某些篇章不易感或不可感， 超越性，所选课程内容不仅要贴近社会生活。而且要 如《拿来主义》《“友邦惊诧”论》，所论在文化在政治 引领社会发展，是要提升社会生活的品格而非受制 在外交，中学生是很难对这些东西有真切了解与感 于当下的社会现实。文学经典作为人类文化中具有 受的，而感受不到这种深刻，文章就成了些骂人骂政 永恒价值的瑰宝，虽说在时间上似已“过时”，但在变 府的话，不但对于学生了解、感受鲁迅没好处，对语 动不居的社会生活中总有着叩问现实、追寻善美、坚 文水平提高也没什么帮助，如此便不适宜于学生的 守真理与信仰、超越世俗与功利的力量，这种力量也 ５３ 啤１１月． 思 想 ■匪｜固重蛋日 许不一定与时俱进，但却是社 会可持续进步的根基、人类生 活更加美好的动力。 当我们选择课程内容的时 候。需要考虑学科的因素、社会 的因素 但根本的是要关注人 的因素。当我们顾及课程的学 科和社会发展功能的时候，更 要看重它对人的发展价值。毕 竟，教育是为了人，选择课程内 容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人的健康 发展，是使人经由课程内容的 学习而拥有美好人生和幸福生 活！ 皮朝晖（作家、湘教版小学语文 教材副主编）： 课程内容的选择是为引导 美好人生。辛教授说得真好！湘 最近一波以“鲁迅大撤退”为口号的“教材大变脸” 教版小语教材就是朝着这个目 标在努力的。 已经被证实是子虚乌有的“伪新闻”。 在湘教版小学语文教材的 编写过程中，我们对选文有明确的标准。概括地说， 教材，从课外走进了课内。教材修订时删掉一些课 就是文质兼美、多样多元、难易适度、亦趣亦新。时代 文，从课内走到了课外，这都是正常的。在发展，小学语文教材也要顺应时代的步伐。教材的 修订是必要的，这点似乎没有异议。有争论的问题 是——怎么修订？在选文方面，我们注意了以下几 点： 一是强调语文特点，注重语文实践，给学生提供 丰富典范的语言现象。 二是贴近少儿生活，适应小学生心理发展特点， 为少年儿童喜闻乐见。 三是注重文化底蕴，加强民族文化含量，选入一 些名人名篇名作，做到高品位、高品质。 四是加强时代感，体现现代意识。 教材修订要增加一些新课文，又不能加重学生 负担，必然会调整、减少一些原来的课文。这些退出 教材的作品可以成为学生￣－）１－阅读的内容。湘教版 全套１２册小学语文教材的选文总量是３００篇左右， 对于小学６年的阅读要求来说，这远远不够。教材只 是一个阅读的范本，小学生要进行广泛的课外阅读。 教材与课外读物，一个在课内，一个在课外，两 者是密不可分的。我们编辑的课外读物《小学生导 刊》，先后有２０多篇文章被选入各版本的小学语文 ５４ 。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