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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里识瑞金

来源:爱够旅游网


诗里识瑞金(一)

曾小云

对于很多外人来说,最先知晓瑞金,或许是通过两个文本:一是小学课本的文章《吃水不忘挖井人》,二是毛泽东的词作《菩萨蛮•大柏地》。这两篇经典名作,使瑞金从全国2000多个县和县级市突围而出,闻名天下。

与两篇经典同时凸显于历史版图的还有两个地名,沙洲坝和大柏地。大柏地,在瑞金,不仅仅是一个乡镇,更是一块高地,一块诗歌的高地。每一个到达此地的游客,都要吟哦毛泽东的《菩萨蛮•大柏地》:“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斯人,斯作,为“地以诗名”、“江山也要诗人助”添加了又一个生动的注脚。

当然,为瑞金增添光彩的,不仅仅是毛泽东的七彩虹霓。在1933年之前1000余年历史长河中,还有许许多多名人贤士,包括大师级、领袖级人物,在瑞金这个以淘金得名并出名的赣南小邑,淘出了熠熠生辉的诗歌金子。

在城南河背街的小巷子里,我徘徊复徘徊,试图寻找一个叫东明观的道观的遗迹,捡拾一代文豪苏东坡的宦辙。县志记载,东明观在城南前溪南岸,距离县治一里,在明朝正德庚午年遭遇火灾,嘉靖年间就已经圮废。那么,它大致的方位究竟在何处呢?据《瑞金

县文物志》云,东明观旧址就在耶稣堂。我不敢肯定,不过,由道教场所变成基督教场所,即便有所出入也相差不远。北宋哲宗绍圣初年(1094),苏东坡被贬广东惠州,取道瑞金。在瑞金羁留数月期间,苏东坡游山玩水,吟诗题句。《瑞金东明观》即苏东坡寓于观中所作:“浮金最好溪南景,古木楼台画不成。天籁远兼流水韵,云璈常听步虚声。青鸾白鹤蟠空下,翠草紫芝匝地生。咫尺仙都隔尘世,门前车马任纵横。”在苏东坡诗中,城南是一个幽静且清净的所在。直到今天,相比城北、城西、城东,城南的街巷并无多大变化。一纸调令,使苏东坡从纷纷扰扰的党争之中暂时脱身,来到赣南小邑瑞金,一座小小的道观接纳了一颗疲惫的心。自然,瑞金也获得了大文豪的回报。苏东坡的一支妙笔,描画了东明观的优美景致,为瑞金留下了一首好诗,让千年之后的我辈怀想之吟哦之。

更为可贵的是,苏东坡为瑞金不仅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当时有一个读书人叫吕倚,维扬(今扬州)人,喜欢对联和书画,虽然很有才,但是到老才补录瑞金簿。簿是什么官呢?就是秘书。要是现在,秘书可是很吃香,但那时候的秘书却是个小官。这吕倚大概除了领死工资就没有其他门路,80多岁了还在读书写诗,且痴迷于收藏古诗字帖,家里却穷得吃不饱饭。苏东坡知道吕倚的窘境之后,特地赠给他一首诗,即《虔州吕倚承事年八十三读书作诗不已好收古今帖贫甚至食不足》:“扬雄老无子,冯衍终不遇。不识孔方兄,但有灵照女。家藏古今帖,墨色照箱筥。饥来据空案,一字不堪煮。枯肠五千卷,磊落相撑拄。吟为蜩蛩声,时有岛可句。为语里长者,德齿敬已古。如翁有几人,薄少可时助。”苏东坡在描写了吕倚贫困境况之后,寄语瑞金的政府官员,要多多关照像吕倚这样的老诗人。苏东坡用实际行动树立了重视文化、爱惜人才、尊敬老人的典范,应该成为苏东坡留给瑞金的另一笔宝贵财富。

到了明朝,又一位领袖级人物莅临瑞金,他就是王阳明。正德年间,时任南赣都御史的王阳明领兵取道瑞金,驻军期间,在墙壁题下了一首《驻节瑞金作》:“积雨雩都道,朝来喜暂晴。溪流迟渡马,冈树隐前旌。野屋多移窜,穷苗尚阻兵。趋迎勤父老,无补愧巡

行。”面对“寇乱”带来的破败凄惨景象,面对百姓期盼欢迎的情状,王阳明觉得很惭愧,不能为老百姓做益事。在诗中,我们看不到王阳明刚勇的武夫形象,看到的是博大的仁者胸怀。或许是受王阳明仁者情怀的感染,随行人员程嗣功、范辂分别作了一首和诗。程诗云:“春来常苦雨,喜见浃旬晴。陌柳迎征盖,山花映去旌。逢人勤问俗,到处说休兵。远忆绥柔者,私心切景行。”范诗云:“山光摇野色,溪水漾新晴。路险需舟楫,风清引旆旌。丹心知报国,白面愧谈兵。明日漳南道,何如称此行。”驻军瑞金一个月后,王阳明率军入闽,平息了“寇乱”。而《驻节瑞金作》及其和诗,也成为王阳明到过瑞金的明证。

在罗汉岩景区的碑刻和解说词中,也有一首署名王阳明的诗作:“古来绵江八大景,名扬四海传九州。最是陈石山水色,观后胸中黄山无。”被全国各地的游客、记者和作家广泛引用。我曾在《罗汉岩诗质疑》一文中指出此诗系今人伪作,并揣测其目的是提高罗汉岩的名气。如今,争相把某某名人故里抢到自己手上,已然成为一股风潮。在此背景下,我们更要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这是对名人的尊重。

在明朝的领袖级人物之中,除了王阳明之外,东林党首领之一邹元标也到过瑞金。在罗汉岩,刻有一副对联的出句:“蜡烛峰,峰上生枫,蜂作巢,风吹枫叶闭蜂门。”几百年来,对者如云,却罕有称者。出句的作者就是邹元标。鲜为人知的是,邹元标还游览过莲花仙庵并作《莲花仙庵》一诗:“佛从西竺来,经传化东土。谭禅法雨飞,说偈天花布。打破生死关,看破往来路。茫茫四海人,几个惺惺悟。”莲花仙庵在县北五十里,如今早已不见遗迹。诗中并未对庵庙的环境作描写,重点对佛理进行阐述,引人遐思。

明末,著名文学家张溥,继东林党而起组织复社,并推为领袖。翻检张溥的文集,除了选入中学课本的名篇《五人墓碑记》之外、也有与瑞金有关的诗作。在其《读杨维节稿二首》诗中,有“穷愁书不恨,富贵字俱删”、“子本尚节义,雕虫何足论”、“精光诚烂漫,孤秀绝等伦”等句子,高度称颂瑞金诗人杨以任的道德文章。杨以任不仅仅因跻身“江西

五大家”而蜚声当时文坛,更因重气节、薄虚誉而为人称道。能够得到同样重气节的文学家张溥的褒奖,是杨以任之幸,也是瑞金之幸。

除了张溥,清初三大文学家之一魏禧也为瑞金的节义之士写过诗歌。这个节义之士就是钟良则。钟良则以遇事果敢著称。当听到清兵攻破北京的消息,钟良则抚胸痛哭,想以死报国却没有找到恰当的方式。为解除清兵赣州之围,福建援军匆匆奔赴赣州。路过瑞金时,援军首领听到钟良则的名声,和他交谈,惊叹不已,便奏请朝廷授予钟良则推官监军事,一同入赣州。当时赣州已经被围五月,钟良则施计败敌,没有被采纳,于是大叹:“惟一死以遂志。”赣州城被攻破的那天,钟良则率领几十人在巷战中阵亡。对于钟良则这样一位义士,宁都的文士“易堂九子”多人有诗纪念,其中就有魏禧的《挽钟司李》。魏禧详细纪述了钟良则的事略,高度赞扬钟良则以身殉国的节义气概。诗中充溢的英雄之气,与其选入中学课本的散文名作《大铁椎传》是一脉相承的。魏禧虽然在明亡之后选择了绝意仕途,归隐翠微,但是胸中同样灌注着热血和义气,这是魏禧不吝为钟良则写褒扬文字的内因。

明清时期,在城北六七里远的深陇村,有十里梅花,蔚为壮观,是绵江八景之一。为了让深陇梅花香雪永驻,瑞金诗人杨枝远让吴江画家周希孟画了一幅《深陇观梅图》,引得众多文士竞相题诗。在这么多题诗者中,我欣喜地发现竟然有查慎行。查慎行是清朝自朱彝尊之后的东南诗坛领袖,当代著名作家金庸的先祖。查慎行在《题深陇图二首》云:“我昔曾过大庾岭,梅花腊月已全开。君家想像画图里,梅不叩门冲雪来。”“矮屋疏篱曲曲通,透肌一阵好香风。人间炎热无处避,好入老夫诗句中。”在查慎行和其他诗人的诗作中,绵江河畔的梅花可以与梅岭和罗浮山的梅花媲美,可是现在梅花已经荡然无存。

说到绵江,自然要说到清代两位著名画家相逢绵江的佳话。一位是福建长汀人上官周,其诗、书、画、印被称为“四绝”;一位是福建宁化人、“扬州八怪”之一黄慎,其诗文、

狂草书法、绘画被称为“三绝”。雍正五年,黄慎回到故里,把母亲和弟弟一道接往扬州。途经瑞金时,黄慎想到了他曾私淑过的前辈画家上官周。就这样,师徒俩在瑞金的绵江河畔相逢了。上官周的七律《会瘿瓢山人于绵溪》记下了当时的情景:“欣逢细话广陵春,此地芙蓉两地春。得意光阴容易过,趁心佳制不愁贫。黄花开处怀良友,白酒斟时念老亲。仿佛云庵罗处士,碧眸双炯倍精神。”瘿瓢山人即黄慎的别号,绵溪即绵江。黄慎是否有诗记载此事不得而知,但是从他写的有关瑞金的诗来看,黄慎还是与瑞金有不浅的渊源。他曾经写过《送瑞金杨季重》《过瑞金杨汝水石户云房》《乾隆三年秋读亡友杨季重<自鸣集>》等诗。雍正元年,黄慎与杨枝远同游惠州。分别之际,黄慎题了一首七律《送瑞金杨季重》赠给杨枝远。诗云:“送君此去五羊城,看到梅花岁又更。芳草赵陀台上色,鹧鸪韩愈庙前声。味知马甲无多美,瘴避桄榔忆远征。执手东南歧路异,海天风雨独关情。”另在瑞金诗人杨枝远《狎鸥亭诗集》卷六中,亦记载了其与黄慎同游惠州的史实:“雍正癸卯秋九月,瑞金杨枝远题于粤川舟中,时舟过惠州白鹤峰。”

嘉庆年间,瑞金迎来了又一位文坛领袖,文学史上著名的阳湖文派创始人恽敬。恽敬在文学创作尤其是散文创作方面成就斐然,可谓有史以来文学成就最高的瑞金知县。恽敬主政瑞金期间,除了勤于政事之外,也喜欢游玩题咏。贡生杨昌序有座别墅名曰环可园,从一些诗歌的描述看来,应该在双清桥附近。园内树木山石奇异拙古,每逢春秋佳日,吸引着众多文人游览吟咏,留下了很多诗作。《游环可园四首》就是恽敬知县的大作。其一首联云:“遥遥渝水奉台符,便报园林满象湖。”把瑞金的“象湖”这个名字写入诗中,可追溯到最早的诗人或许就是恽敬。“象湖”犹在,然而环可园却荡然无存。我只能从恽敬诗歌中想见园中的景象了。读着“城外碧流同汗漫,桥东绿竹最森疏”,仿佛置身于“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读着“海棠枝畔绛桃枝,一样春来淡荡时”,又仿佛置身于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海;读着“吴中不乏闲鸥鸟,好逐春流过野塘”,可以感受到诗人自比鸥鸟泛舟池塘的闲情逸趣;读着“忘世久安悬磬室,畏人如入避风台”,又似乎可以窥见作者“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心迹。

值得一提的是,恽敬还专门为瑞金文人写过传记。在《大云山房文稿初集》卷三中,有一篇《谢南冈小传》,开篇云:“谢南冈,名枝仑,瑞金县学生。贫甚,不能治生。”谢南冈,名枝仑,因居住在绵江对岸的南冈,故以“南冈”为号。和上文提到的宋朝的吕倚一样,谢南冈也是一个耽于艺文、不谙世务的书呆子,由于性格狷介,诗才又不为人所识,以致目盲,最终困顿而死。恽敬在谢南冈死后才发现他的诗才,感叹不已,就写了这篇小传。恽敬评价谢南冈的诗歌“高邃古涩,包孕深远”,并对未及时发现谢南冈其人其才而深感自责。“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诗人的命运大多坎壈。不过,比起其他籍籍无名的诗人来,谢南冈还是幸运的。通过恽敬的传扬,谢南冈其人其诗在瑞金文学史上还是有一定的名声和地位。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一些名胜古迹、园林建筑历经岁月的沧桑,有的已经湮没,有的保留至今。值得欣慰的是,瑞金的很多名胜古迹、园林建筑,无论今天是否存在,都留下了不少诗人的题咏。虽然它们不能与王勃的《滕王阁序》、崔颢的《黄鹤楼》、张继的《枫桥夜泊》相比,但是毕竟为瑞金这个古邑留下了一些记忆,为后人提供了一些可资想象的东西,让我们可以怀古伤今,可以睹物思人,可以引发诗情,可以获得启迪。

在历代瑞金名胜之中,最为人熟知的当属“绵江八景”。绵江八景,如果顾名思义,那应该就是绵江河一带的八大景观。但是实际上,列入八景的并不全部位于绵江河畔,绵江在这里更多的是借代意义。就让我们从罗汉岩下的陈石湖泛舟而下,一一领略和感怀古时绵江八景中的诗情画意。

罗汉岩,古称陈石山,八景之一陈石流清即在此处,素以奇山秀水闻名,历代题咏最

多。其中最为人熟知的当属江西吉水人罗洪先和四川阆中人朱维高的诗作。罗洪先足迹遍及天下名山洞府,在瑞金往来铜钵山、陈石山等处,都有留题。其《登陈石山》云:“竹杖芒鞋恣浪游,寒风吹急数声秋。风摇碧嶂青虬动,瀑泻高岩白练流。洞口烟霞常自起,山间花鸟为人留。偶题陈石云生笔,迥阁当年素愿酬。”诗中着重描写了山的清幽,于水却吝于笔墨。幸好,朱维高的诗作弥补了这个不足。朱维高康熙二十二年任瑞金知县,也喜欢游山玩水、吟诗留题。他为绵江八景分别题写了一首诗。与罗洪先的诗作不同,其《陈石流清》重点在写水。诗云:“灵岩秀出水潺湲,陈迹于今藉以传。点点纤鳞波上下,行行洁鹭意舒卷。群峰倒影澄秋碧,一道清声奏雅弦。记取临流休载酒,须知此地有廉泉。”泛舟湖中,看一只只鱼儿在湖面上下跳跃,一行行白鹭舒展着曼妙的身姿,群峰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耳边传来如弦的瀑布弹奏的美妙乐曲,简直惬意极了。我曾经看到此诗刻于石碑上,不过,“临流”的“临”错刻成了“鉴”,不知现在是否改正。

看过了罗汉岩的奇峰飞瀑、碧水清流,让我们继续泛舟,在象湖的一个江村兴隆村暂停下来。这里就是前文所说的明清时期的深陇村,绵江八景之一深陇梅花所在地。据瑞金诗人杨以兼《深陇观梅记》载:“邑北六七里为深陇,绵江绕之,中有古梅近万株,花放时雪艳浮空,芳香袭远近,虽罗浮孤屿,未必有此烂漫也!”然而,走进村中,除了门楼上的“仁里先春”几个大字提示我们这里就是深陇观梅的旧地之外,连梅花的影子也没有见到。我只能从古诗中踏雪寻梅折取几枝花香了。首先折取诗人杨以兼的《探梅二首》:“野性从来独爱梅,每当节候赏花开。赋归乡国几三岁,得探幽芳又一回。良夜喜迟明月上,天涯如望故人来。狂风数日寒尤甚,不事庭前羯鼓催。”“欲知春信问寒梅,蕊结枝头尚未开。飞点寿阳寻欲放,折逢驿使尚迟回。横斜影爱临风动,幽静香期带雪来。知尔含葩原有意,新妆须是待诗催。”再来折取吴江画家周希孟的《庚子六月杨子季重属写深陇观梅图并赋小诗二首》:“十里村连麦陇深,寒香阵阵足清吟。板桥流水君家是,许我他年一过寻。”“为爱梅花补此图,林逋可在画中无。周生也拟荒斋外,破得工夫种几株。”从诗题中我们可以知晓,杨枝远请求周希孟画《深陇观梅图》,周希孟不仅画了一幅画,而且在画上题了两首

诗。这一时激发了许多诗人前往观梅、提笔和诗的兴致,其中就包括前文提及的查慎行。深陇观梅成为文人雅集的胜地,一直延续到一百年前。如今,我们只能想象了,想象一万株梅花同时开放,雪艳浮空,芳香侵骨,那是一种多么壮观的景象!想象置身于万树梅花中,那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啊!看着眼前梅影渺无的景象,我的心中涌起一阵失落。

移舟南下,让我们将舟停泊在双清桥下。这里就是八景中的双清柳渡。想当年这里舟车穿梭,两岸密植垂柳,浓荫蔽日。如今,古桥仍在,只是窄窄的石桥变成了大大加宽、修葺一新的廊桥,不见了当年舟车穿梭的渡口,只见河边浣洗的村妇;不见了当年“万条垂下绿丝绦”的依依杨柳,只见高大的榕树和樟树。“双清柳渡”这个寄托我们许多美好想象的名字,也被拆分成了两条街道的名称。到哪里去寻找当年的胜景呢?脑海中浮现出了朱维高题咏双清柳渡的诗句:“柳色参差阴碧溪,枝枝交影拂长堤。两行翠幕云常护,一带仙源棹不迷。谱曲只应和玉笛,垂阴正好听黄鹂。柔条漫许渔郎折,阿绪风流重品题。”

穿过双清桥,到达绵江和贡江二水合流处,就是八景中的绵江浸月。月明之夜,登高俯视,可见两月分呈二水中,互竞皓洁。如今,月亮依然是那样的月亮,但是看月的人却渐渐变少。“冷然濯魄湛冰壶,疑是仙人坠宝珠。望去银河槎可接,看来玉兔影全濡。霓裳静瀚千波滟,鲛宝澄开一镜孤。不似关山吹笛夜,清光犹为劝醍醐。”吟诵着朱维高题绵江浸月的诗句,我仿佛看见诗人坐在船上,一手抱着酒壶,一手伸向水中捞取宝镜一般的月亮。

与月亮作别,让我们进入八景中的浮波烟艇。此景涉及的范围大概为鹅婆渡到龙珠塔下一带的绵江河。当年绵江水运发达,时有帆船、渔舟过往。船家升炊时,烟、云、日晖倒映水中,遂成此景。今天,这种景象已经不复存在,我们也只能从朱维高的诗中大略感受:“水天浑合浩无垠,漾漾浮光四望匀。远近轻涵乘兴楫,苍茫环拥问津人。微风萧瑟吹芦荻,薄雾朦胧罩茧纶。画意诗思抽不尽,几回欣赏莫辞频。”不过,从诗中看来,此中的

烟似乎与炊烟没有多大关系。

不知不觉,八景中的五景已经赏完,让我们弃舟登岸。在绵江南岸不远,有八景中的龙山拥翠和笔架凌霄。龙山拥翠在南门冈,古时此地“蜿蜓绵亘,状若游龙”,冈上遍植树木,苍翠可人。朱维高诗云:“听说龙山是巨观,蜿蜒屈曲入云端。无心变化形千古,有意敷荣色一般。老树牵萝遮石壁,新枝摆叶媚烟峦。支公莫道情相切,纵有黄金买亦难。”眼前看到的只是屋舍人家,鲜有高大的树木。

让我们继续南行,到达八景中的笔架凌霄。该景原指城南十五里“三峰列峙,形如笔架”的笔架峰,后人附会为城南南片山之龙峰、鹏图、凤鸣三座古塔。其实,无论是为山峰取名的用意,还是造塔的用意,都是寄托对瑞金文运兴旺的期望。请看朱维高的题诗:“千秋彩架孰甄陶,矗立文峰天际高。仰止几曾供搁笔,跻攀若许憩挥毫。拟将岚气为笺幅,倩得川流作砚涛。百尺光芒恒射斗,直分华彩属时髦。”从诗中我感悟到,要写出李白、杜甫那样光焰万丈的文章,必须有“拟将岚气为笺幅,倩得川流作砚涛”那样奇伟、宽广的胸襟。可惜,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还达不到这种境界。

离开城区,让我们寻访八景中的最后一景铜钵茶歌,该景在城西北五十里的九堡铜钵山。铜钵山号称“绵江第一峰”,高入云表。其地广植茶树,春时采茶歌声互答,遂成此景。其实,“铜钵茶歌”在乾隆癸酉以前的县志中叫做“铜钵云樵”。这可以从以下两诗中看出来。罗洪先《登铜钵山》云:“层峦草树隔烟村,鸡犬人间寂不闻。松籁夜归天上鹤,樵歌晓散担头云。闽山西入都成画,绵水东来尽有文。睡起忽怀陈石路,仙踪欲问采芝群。”朱维高诗云:“瘦鹤相随到远峰,忽传清籁踏歌浓。薰晴散暖香魁草,酥雨含芳秀紫茸。联袂采来矜语笑,提筐相和步从容。宫商偏向篮舆发,况有风涛石畔松。”罗诗“樵歌晓散担头云”描写云樵之景,朱诗“忽传清籁踏歌浓”、“联袂采来矜语笑”描写茶歌之景。如今,在铜钵山,打柴人还是偶尔可以见到,但是采茶女却连同她的歌声退居历史一隅。(未完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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