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20世纪90年代小说创作转型原因初探

８９　第２４卷第１期　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Ｖｏ１．２４　Ｎｏ．１　２００６年２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　Ｇｕｉｚｈｏｕ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Ｆｅｂ．２ｏ０６　余华２０世纪９０年代小说创作转型原因初探　薛　敏　（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４３００７２）　［摘要］余华在２０世纪９Ｏ年代的创作出现转型有多方面的原因，总的来说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余华对世界的　理解发生改变，二是他摆脱外来影响，追求的努力。　［关键词］现实；；自我意识；国民性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４［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６９９１（２００６）０１—００８９—０２　Ａ　Ｓｔｕｄｙ　ｏｎ　ｔｈｅ　Ｃａｕｓｅｓ　ｏｆ　Ｙｕ　Ｈｕａ’Ｓ　Ｗｒｉｔｉｎｇ　Ｔｒａｎｓ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　ｉｎ　ｔｈｅ　１　９９０ｓ　ＸＩＥ　Ｍｉｎ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Ｉｆ￣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Ｗｕｋ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ｕｂｅｉ＋４３￣＇／２，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Ａｓｔａｒａｓ　Ｙｕ　Ｈｕａ’ｓｔｒａｎｓ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ｉｎ　１９９０ｓ　ｉｓ　ｃｏｎｃｅｍｅｄ，ｔｈｅｒｅ　ｉｓ　ｍａｎｙ　ｃａｕｓｅｓ．Ｏｎ　ｔｈｅ　ｏｎｅ　ｈａｎｄ，Ｙｕ　Ｈｕａ　ｃｈａｎｇｅｄ　ｈｉｓ　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　ａｂｏｕｔ　ｔｈｅｗｏｒｌｄ；ｏｎ　ｔｈｅ　ｏｔｈｅｒ　ｈａｎｄ，ｈｅ　ｗａｎｔ　ｔｏ　ｇｅｔ，ｒｉｄ　ｏｆ　ｔｈｅ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ｗｅｓｔ．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ｒｅａｌｉｔｙ；Ｉｎｄｅｐｅｎｄｅｎｃｅ；ｓｅｌｆ—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　余华在文坛上可以算是一个“异数”了；２０世纪８Ｏ年　的。也就是说，当旧有的话语方式不能再穷尽作家的内心　代中期以后，他创作了一系列的惊世骇俗之作，以特有的　图录时，他就会起来寻找新的话语方式来表达自己新的精　思维方式、感觉方式和话语风格在先锋派作家中独树一　神和内心。这就是余华的作品之所以比他同时代一些作　帜，被认为是最有前途的先锋作家之一。他的文本把人类　家的作品拥有更持久的生命力的原因。余华一直以来握　内心最深处的黑暗、残酷及卑琐释放出来，向我们敞开了　住的都是人和世界的基本母题，他从来没有轻易地被某个　一个令人惊恐不安和绝望的世界。他是如此的阴郁和不　形式问题转移注意力。到了《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这　动声色，以致于有评论者认为他的血管里淌的不是血，而　两部作品，所有这些在形式上带有装饰意味的东西突然消　是冰碴子。可当我们看惯了余华先锋作品中那泛滥的暴　失了，叙述的重心倾斜到了人物的命运上。这个时候的余　力、勃发的情欲、习见的死亡，下意识的原始冲劝及荒诞命　华，看起来像是一个诚实的现实主义者，似乎丧失了叙述　运后，我们无法不被一片别样的天空深深吸引，那就是余　实验的热情。尤其是中篇版的《活着》，无论是叙述结构还　华于２Ｏ世纪９（）年代发表的《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　是叙述语气，并无多少的新意。但正是从这个时候起，敛　余华的语言风格、思维方式乃至价值尺度在此均有明显转　去了叙述装饰性的余华，他作品中人的命运和精神问题再　向，他笔下不再充溢着恐惧、焦灼、颤栗与仇恨，而是返回　一次被尖锐地标示了出来。福贵的“活着”并不是真的活　人的心灵，拥抱此在的现实，让我们洞察并珍视真善美的　着的人的经历，至少对于福贵来说，实在太残酷了。这种　存在，闪耀着浓厚的人文关怀精神。出现如此重大的转变　残酷因为太多虚构的成分——虚构到使人怀疑它的真实　的原因何在？本文试对这一问题做初步的探索。　性。但是余华心里的真实性是另外一幅图景：“我觉得我　一、余华对世界的理解发生变化　所有的作品，都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实。我的这个真实，不　作为先锋派的干将，余华对人和世界的独特理解，为　是生活里的那种真实．我觉得生活实际上是不真实的，生　我们敞开了一个崭新的视野。从余华的创作中可以看出，　活是一种真假参半、鱼目混杂的事物，我觉得真实是相对　他的才能不仅体现在对小说的结构、语言和叙述上的探索　于个人而言的　．”余华在作品中建立了一个自足而的　以及由此体现出来的创造性，更多的是一个作家一定是先　世界，它与现实无关，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在叙述中．而所谓　有了对人和世界的不同理解．他才开始寻求新的艺术方式　客观的于“我”的精神世界是不存在的，从而把对“真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　ｌ０—１５　［作者简介】脖敏（１９７７一），女，湖北荆ｆ　Ｊ人．武汉＿犬学文学院中国现代文学２００４级硕＿ｉ＝研究生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２００６年２月　实”的理解翻了过来。因此，余华的小说从物质世界变成　了一种精神现象，认为真实的本质是自己精神的象征，真　实存在的只能是精神，这是对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真实观的　悖逆。　另外，转型之前，余华与现实的关系是紧张的，“一直　是以敌对的态度看待现实”，认为“丑恶的事物总在身边，　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正因为此，我在很长一段时　间里一直是一个愤怒和冷漠的作家。”……他消除了绝对　信仰和终极价值，到偶然性和本能自我中去寻找法度，在　这个非理性的世界中，恶与暴力便不可遏抑地流溢出来。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我内心的愤怒渐渐平　息，开始意识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寻找的是真理……作家　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　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　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　待世界”…　。他不再一味解构，而在文本中建构起一个　充满正义、理想与爱的世界。人物从虚幻的天空重回坚实　大地，暴力被放逐。他在民间大地母亲ｌｌ￣ＪＬ找到了心灵的　栖息地，让那深邃无垠的怀抱抚平心灵的创伤，洗涤内心　的愤怒，荡尽心中的焦虑。民间就像胸怀博大的母亲，像　酷暑中的一片荫凉，无言地接纳了余华的皈依，遮蔽着他　笔下曾过分打开过的世界，冷却狂热，消弥纷争，用其特有　的混沌、丰富与沉实消解生存的苦难之痛，托载我们回归　永恒存在的根基处。　按陈思和先生的看法，历史是已经消逝了的存在，庙　堂和民问可以同时展开对它的记忆、梳理和描述［２】。余华　遵循的是民间的历史意识，他从民间的文化形态中寻找切　人口，偏离、淡化了重大历史事件的作用力，在繁复庸常的　凡俗生活中表现民间生活的自在面貌。其实，在福贵、许　三观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政治历史事件起着推波助澜的重　要作用。战争、“”、自然灾害、“”、上山下乡运　动……它们给本已千疮百孔的人生多设了儿道关卡。要　是换成一些老作家来写。定会以政治、历史为叙述角度，把　人物置于政治大潮的漩涡中，刻画人物在历史潮流之峰尖　浪底的起落升降、悲欢离合，从而完成对政治的反思，寻觅　历史的答案。余华却有意偏离了知识分子为民请命式的　“为人生”传统，很别致地启用了民间视角，避免了生活被　时代或历史遮蔽的危险。福贵和许三观们在生与死这永　恒对立的两极之间游移挣扎，但余华绝不停留在现实层面　热泪涟涟，更不滞留在政治历史层面浓墨重彩地渲染铺　张，他潜人民问，用民间的坚毅、善良、乐观、宽容、忍耐来　构筑人的精神脊梁和时代的血脉传承。这些品质古朴、原　始，最简单而又最宝贵，作者将它们发掘出来，珍藏于心。　面对政治的逻辑铁律，面对历史的客观性推移，余华自觉　地立足于非意识形态中心的边缘位置，安抚不幸者，体恤　孤苦无告的受难者灵魂，掬出了一捧深沉的人间温情。它　以艰苦的哲思作为后盾，表达了对生命的热情赞美，贯穿　着对现实存在的固执的眷恋。《活着》中那一遍遍死亡的　重复象征着人对终极命运…步步靠拢的艰难历程，它超越　了具体的ｆｊ寸空把对～个时代的反省上升到人类抽象命运　的　遍意义上。而《许三观卖血记》则用两个单纯的旋律　——残酷的与温情脉脉的相叠加，“宁静、辉煌、痛苦和欢　乐地重复着”，…　表达了文学最绵延不绝的主题。　二、摆脱外来影响努力追求　当代中国一些致力于先锋实验的作家都曾经面临过　“影响的焦虑”，即如何在外国作家或本国前驱者（如马原　之于洪峰）业已取得的巨大成就的阴影下，另辟蹊径，并且　超越前者，至少不应当淹没自己的创作个性。余华也不例　外。刚开始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余华将对西方现代主义　或后现代主义的借鉴与学习，视为一种必要的“写作训　练”。在一个开放的语境和多元共生的时代，向西方的借　鉴和学习成为不可避免的，并且促进了相对滞后的中国文　学走向从作家的角度来说，这种脱胎于西方的“拿来主义”　不仅帮助他们以奇崛诡异的姿态登上文坛，同时还提高了　他们的技艺，大大节省了艺术摸索的时问。一句话，来自　西方的文学思潮和创作技巧，帮助中国作家走向了成熟，　并加快了成熟的进程。自新时期以来，从王蒙的“意识流”　到２０世纪７Ｏ年代作家“都市的碎片”，都体现出这一特　点。　当余华在先锋文学的最前沿磨练了数载之后，他确信　自己“已经精通了现代叙述里最精华的部分”。在西方的　羽翼下丰满成长起来的余华，２Ｏ世纪９ｏ年代初开始表现　出离去的迹象。评论界有一种较为一致的看法，认为从写　作《活着》开始，意味着余华对２Ｏ世纪８Ｏ年代先锋文学的　推倒与反叛。口　笔者无法同意这种观点。西方的文学理　论的滋养和创作实践的指导，对于中国作家来说是必要　的，但是如果依赖不出，便是典型的新的殖民主义，至于什　么时候一跃而出，要由作家自己来把握。当对各种语词游　戏已经得心应手之后，再沉溺于此便是固步自封。“变化　是基于他本人对自己比较熟练的写作方式的一种不满或　慢慢产生的疲惫感”【４ｌ。作家自我意识的复苏和觉醒，意　昧着模仿和“训练”的结束。当他的技艺日臻成熟，甚至到　了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地步时，他便开始考虑改变和超　越。这标志着两方面的成熟：作家技艺的成熟和心智的成　熟。从余华后来奉献给我们的作品来看，福贵和许三观这　两个真正的中国人体现出中国当代文学开始有了自已的　个性。　余华开始按照自己的思索和体会来表现人和世界。　严格地说，在表现主题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和他从　前的作品具有一脉相承的关系。＜活着》以“活着”为名，表　述的却是福贵的亲人一次次的死亡；许三观的一次次卖　血，表现的是以极端的形式的存活，是对死亡的对抗。因　此这两个长篇所表达的“人生苦难”的主题，仍然带有浓郁　的死亡和暴力的阴影，这是余华前期个人写作的延续。因　此转型和变化实际体现在作家的审美理想和叙事策略上。　对此进行分析的理论文章已经很多，用两句话可以来概括　余华转型后的主要特征。一是“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　界”０　，这体现在福贵和许三观对苦难的包容和平和，也体　现在作者对人物所流露出的人道主义的悲悯和温情。这　是他这一时期小说所具有的最大感染力。第二是叙事上　坚持“写得越来越实在””】，呈现出无技巧的技巧，质朴地　深人人和世界的本真性存在，《活着》是这方面　的典范之作。　余华的是从发现经过岁月的洗（下转第１０３页）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１期　能备好课。　刘逢春：英语教学备课之我见　１Ｏ３　说，教师们的课上得很好，但同一模式不龟使人遗憾。因　２．集体备课。集体备课是以教研组或年级组为团　体，教师一起共同备课　其优点是教师既能相互切磋，相　互促进，叉能集众人智慧，拓展思路，博采众长，共同提高。　为我们每个人对事物的看法与理解是不同的，不同的人往　往看到事物的不同方面。因此集体备课应在个别备课的　基础上进行，集体备课的目的是让教师就某一教学内容进　然而集体备课不能走极端。有的领导要求集体备课做到　统一教学目的；统一重点和难点；统一教学进度和过程；统　一行讨论与研究，各抒己见，发挥集体智慧，在思维的碰撞中　产生更多的创造性火花，进而加深对教材的理解，拓展教　作业。其实这种做法是对集体备课的误解和机械运作，　学思路。但是最终的教学设计还得由执教者本人进行归　纳总结，并提升和再创造。这样才能更好的体现自己的教　这样的集体备课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教师的创造力。如　某校对外上公开课，两位教师上的都是Ｍｙ　Ｆｉｒｓｔ　Ｊｏｂ。本　学个性，更好地适应学生的学情。　来两人上同一篇课文无可厚非，但如果两人不能表现出不　同的风格和教学特色，相反以类似的导人，类似的讨论，类　参考文献：　似的过程，甚至类似的练习来进行讲授，这不免让人感到　［１］沈龙明．实用课堂教学艺术［Ｍ］．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　纳闷与失望。为什么两节课或更多的课大同小异，如出一　２００１．　辙呢？原来他们集体备课了，做到了多个“统一”。确切地　【责任编辑：杨学荤］　（上接第９ｏ页）磨之后，自我对世界的看法和态度改变开　真正的中国人”　Ｊ，他对于国民性的思考和描述，与鲁迅走　始的。在此基础上，他开始回顾中国人的生活历程和生存　在同一条道路上，而他抛开虚浮直指内心的表现方式，也　状况。从而展现中国人的精神世界。１９９０年余华在写给　最接近于鲁迅。所不同的是，鲁迅先生更多的是对国民性　王宁的信　埘。中说：　的批判和怀疑，哀其不幸，恐其不争。余华是“用同情的目　事实上。人们真正关心的问题已经不是中国是否存在　光看待世界”“世界在我心目中变得美好起来了”，这“美　后现代主义，或者是否存在使其赖以生长的土壤，而是它　好”之中就包含着对人性的宽容，针对于国民性来说，则是　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　肯定和感佩。当面对永无停顿的灾难时，似乎除了忍耐、　就中国文学界目前的现状来说，可以这样问，它是作　乐天知命的承受、消解之外，又能如何？如果要追问“怒其　为思潮存在。还是作为现象存在？也就是说，它更多地是　不争”，又如何去争呢？中国的国民性里似乎具有一种能　作为理论影响着我们。还是更多地作为某种创作实践妓舞　够消解一切的东西，会让任何灾难最终都无可奈何。不管　着我们。　余华对于国民性的态度如何，他能够发现其中的精髓和奥　１９９０年的余华，或者说写作＜活着》以前的余华，他所　妙，掌握中国人的心态，便是一项特殊的成就。只有在这　重视的是国外先进的文艺理论和创作实践对中国当代先　时，当他认真审视与回昧这片使文学“赖以生长的土壤”　锋写作的指导性，而将“中国是否存在后现代主义”及其　时，他的姿态才算真正完成。从不顾一切，先重视外　“赖以生长的土壤”先忽略不计，或根本不予深究，的确是　来的影响再说，到关注脚下的土地，思考真正属于自己的　先“拿来”用了再说。当余华已将现代叙述里的各种手法、　表现领域和表达方式。余华作为最敏锐出发最早的一位，　技巧运用到游刃有余的境界时，他不再需要如影随形地摹　完成了先锋作家的转型。如前所述，转型并不是简单意义　仿，或者重复移植进来的东西。事实上，‘活着》的意义或　上的回归传统，事实上余华的思想仍然走在时代的前面，　日余华的转型，标志着中国先锋作家中终于有人从西方的　他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都是充满了现代性的。他的转　影子下走出来，复苏了自我意识，重新开始逼视自身，面向　型只意味着一件事，作家成熟了之后走出外来影响的影　本土。这种的姿态，首先是以对世界上最先进的那些　子，用属于自己的方式立足本土，反映吾国吾民的中国文　思维方式和表现手法的充分理解掌握为前提的，其次是作　学。　家自身的发展变化和成熟。“现在年纪大了一些以后，开　始意识到还是更现实的东西更有力量”，“而写得越来越实　参考文献：　在，正是一名作家所应当具有的本领”，“我现在也确实感　［】］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Ｍ］．北京：人民Ｆ｛报出版社，１９９８　到生活很美好”ｎ１，到这时，作家的自我意识已经开始慢慢　１４４，１４５，２０２．　凸显出来，并形成了独特的他个人对于生活和世界的态　［２］陈思和．关于长篇小说的历史意义［Ｊ］．当代作家评论　１９９６　度。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如何将他的性和　（４）．　自我意识体现于写作？这就面临着一个写什么的问题。　［３］余华，杨绍斌．我只要写作，就是凹家【Ｊ］．当代文学评论，　从余华对语言的要求可以看出他对写作的选择：“我们对　Ｊ９９９（Ｊ）．　语言本身的要求已不是离事物越远越好，相反倒是认为离　【４］余华，潘凯雄．新年第一天的文学列话［Ｊ］作家，１９９６（２）　事物越近越好，这种表达更直接，更有力量。”　¨‘离事物越　［责任编辑：杨学军］　近越好”就是贴近现实，而这现实必然是中国社会的现实。　有评论家认为从《活着》开始，余华的小说里“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