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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谪仙人

来源:爱够旅游网
天上谪仙人

——由《将进酒》谈李白

1、“盛唐诗酒无双士” 初识“诗仙”,在琼浆甘霖的柔波里,在历历晴川的衣褶中,在绵亘青山的裙裾间,他且行且吟,且狂且癫,狂歌立世,诗意纵横。他有着“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旷世诗才,其诗既可绘“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壮阔恢宏,亦可描“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的细腻温婉;既可抒“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傲不羁,亦可叹“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萧索浑惑。万古豪情尽托付诗言,一腔热血倾诉诸笔端。他纵情恣性在秀川青峦之间,逐意而居,闲看“桃花流水窅然去”,尽托己身于“别有天地非人间”。情致乍起时,可勾勒“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青涩模样;意阑情倦时,可倾吐“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的幽怨情怀。他,即是浪漫主义诗人李白。 从走近“诗仙”,到倾慕“诗仙”,皆是缘其浪漫不羁的珠玑诗言。狂放不拘的诗风使其在万千名作佳篇中熠熠闪光,吸引着我徜徉于他那自由浪漫的诗篇之中。李白入长安之时,当时的文坛大师贺知章见之惊呼“子谪仙人也”。他那想落天外、飘逸恣放的精神气质,那自然清新、不染尘寰的万千气象,都透显着他诗格与人格中的仙风道骨。李白诗才如仙,而“饮酒”则是凝聚李白诗歌的灵魂,如果没有了酒,那么李白将不复成为李白。清代陈云诰曾以对赞颂李白“盛唐诗酒无双士,青莲文苑第一家”,杜少陵也曾在《饮中八仙》中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诗酒交融,酩酊酣畅,然后诗意盎然。诗增酒趣,酒扬诗魂。美酒琼浆激发了李白创作的灵感,增添了李白诗歌的浪漫神韵,酒意朦胧间,诗人仿佛羽化成仙,自然诗中尽显仙风道骨。 千百年来,“太白醉酒”早已流传不息,甚至成为很多酒家的招牌。醉中可见其“把酒问月”的浪漫天真,“诗斗百篇”的才华横溢,“累月轻王侯”的傲骨嶙峋,“饮者留其名”的恣意洒脱,“桃花潭水深千尺”的情深意浓,“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狂放高傲。第一个悲剧哲学家尼采曾言:“酒神状态是一种痛苦与狂喜交织的癫狂状态,醉是日常生活中的酒神状态。”李白于酒中找到了自我情感抒发的凭藉,借酒将其膨胀的个性意识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想象力发端于自我,他会在豪迈快活时高歌“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愁肠百结时悲叹“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志趣盎然时呼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郁结难解时吟哦“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李白的咏酒诗不同于初唐王绩的“兀然成一醉,谁知怀抱深”的消极避世,亦有别于中唐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闲适感怀,更非晚唐罗隐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借酒浇愁,而是清醒者的呓语,豪迈者的狂啸,仿佛整个大唐盛世都在他的醉眼朦胧中自由的旋转起来。李白膨胀的个性意识是强烈的,奇异的,自负的,脱俗的,傲岸狂放的。品读他的饮酒诗,使人幽思,使人解脱,使人慷慨,使人勇敢至诚。

李白与盛唐恰似一对鸳侣,密不可分。在盛唐虚怀若谷的气度中李白得以尽显诗才,是盛唐成就了李白;而盛唐也因李白浪漫不羁的诗才丰盈了外延,在诗情勃兴、酒气纵横中丰韵渐妩。“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三分啸成

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李白以其自由不羁的生命点亮了盛唐的基色,为盛唐打上了浪漫自由的标签。 2、“人生得意须尽欢”

情到深处即成诗。篇中每句每字都是诗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或幽怨凄切,或轻快欢欣,或婉约清丽,或奔放豪迈,都寄托着诗人或含蓄或直白的情感倾向。李白的诗中亦透射着他深邃的情怀。在他流传千古的佳作名篇中,咏酒诗篇极能展露他的心性。《将进酒》是其饮酒诗中的代表作,我们可由此诗管窥太白的情感倾诉,觉察他的心绪披露,感知他的人格魅力。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白二十五岁便只身出蜀,访遍天下名山大川,寄情于山水之间,放浪于形骸之外。南至洞庭湘江,东至会稽,此间的山水也幸得李白旷世诗篇的修饰,更着钟灵毓秀的深邃底蕴。他遍览天下,广结名流,也曾想将一腔热血、满腹才华投身于建功立业之中,于是向当朝名士韩荆州呈递《与韩荆州书》自荐,却未得回复。直至天宝元年才得道士吴筠举荐,被召至长安,供奉翰林。在京期间,他凭锦绣才华名动天下,也曾有御手调羹、力士脱靴、贵妃捧砚、醉草吓蛮书等种种传奇故事传为后世佳话,但也正是因其锋芒毕露的文人风骨,遭致谗言陷害,最终被玄宗疏远,后不得不请求还山。在此为官期间,他作了不少诗自画其得意颜色。“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章紫绶来相趋”,“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当时笑我微贱者,却来请谒为交欢”,如此种种,皆直露李白难以掩饰的骄傲。难以遮掩,其实也不必遮掩,或者说诗人总喜欢将自己的得意失意、心绪的每一场波澜表现得淋漓尽致,毫不隐瞒,以抒他们的浪漫情怀。

复归平凡之后,李白又继续着他的诗酒相生的浪漫生活,不时言时政之弊,借写朝廷失去自己是难以弥补的巨大损失抒其愤懑。《盐铁论》中有言,恰切中文人之弊:“文学褒衣博带,窃周公之服;鞠躬蹴碏,窃仲尼之容;议论传诵,窃商赐之辞;刺讥言治,过管晏之才;心卑卿相,志小万乘。及授之政,昏乱不治。”未做官时,文人骚客们高谈阔论,目空一切,“心卑卿相”,人人自以为是伊、吕、管、晏;及做官时,也未见得可尽其职守。这并非文人虚妄,而是其终日藉以为生的傲骨在作怪。他们满腹才情,却不得施展,不免对朝廷未能起用他们而深感失落,而平日的骄傲又决不可被无视,于是借诗一抒心中郁结。李白也曾作此类诗篇以言壮志难酬的苦闷,但更多呈献给读者的是其伤逝慨叹

后的放达解脱的开朗心境。在被“赐金放还”八年之后,远离政治中心的李白受友人岑勋相邀,“登岭宴碧霄”,然席间“对酒忽思我”,不由得念及自己功业未成、壮志难酬却已早生华发而涕泪纵横、长啸嗟叹,而想及赏心乐事、雄心壮志又不禁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诗篇起句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此句描绘了黄河似乎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流入海不复返的壮阔景象。从空间的角度,运用夸张的手法,描绘了黄河自天上而来,又转瞬东流入海,只可远观而不能左右,饱含光阴易逝难回的无奈。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则述大河之去,势不可回,来去消长之间,形成舒卷往复的咏叹韵味,是短促的短句所不能企及的。“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一句,则从时间的角度悲叹人生短暂,时光难留。“高堂明镜悲白发”使诗人青丝成雪后的搔首顾影、徒呼奈何的情态宛如画出,远胜直言自伤老大。诗人将人生喻作“朝”“暮”之间,将本就短暂的人生形容得更加短暂,恰与前句将本就壮阔的大河奔流之象形容得更加壮阔形成鲜明的对比,“反向”夸张,这两句诗将太白感叹人生短暂、青春不再、功业未成的悲凉描绘的淋漓尽致。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这种伤逝的愁绪是盛唐士人壮志未酬的悲哀,虽愁亦壮,虽悲亦乐,虽哀亦豪。从二十五岁仗剑东游,到如今流离落拓、年过半百,曾经的豪言壮语已然褪色,“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雄心壮志,已化为“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的愤懑无奈。但李白与生俱来的旷达狂放使其总能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乐享人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正是其情绪由悲转乐的写照。李白天生浪漫自由,曾有过“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的“得意”,也有着“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的愤慨,但并不因此消沉。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前句表达了李白壮志未酬、不得重用的愤懑,但也展现了他的极度自信,从看似消极的现象中露出了深藏其内的怀才不遇而又渴望入世的心态;后句可见诗人深蕴在骨子里的豪情,绝非装腔作势者可得之万一。这如同是李白人生价值的宣言,更显其非凡夫俗子,而是颇具潇洒气度的君子。虽怀才不遇,功业未竟,却拥有豁达的胸怀,能陶醉在及时行乐和对未来的希望之中,不做无谓的呻吟。“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诗情至此,已分明由狂放旷达转为愤激,自己本可凭满腹才情位至卿相,飞黄腾达,然而“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想及自己的命运而深感愤慨和不公。 “长醉不复醒”更是展现了李白对现实的失望无奈,心感不公却又无力回天,只愿与酒相伴,长醉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此句关于“寂寞”一词的含义存在争议。《唐诗三百首》将“寂寞”注为“默默无闻,不能建功立业,留名后世”,《李白诗选读》将其注为“默默无闻”,但《李白七首名著注释之误》中认为“古来圣贤皆寂寞”是相对于饮酒之徒喧闹生活而言,与功名并无牵连。我个人更赞同前者,由后句可知“寂寞”与“留名”是相对应的。此句更显李白对酒的钟爱,不去追求古时圣贤的生活,反而觉得饮酒更让人留名青史,此句亦抒其愤慨之意。“陈王昔时宴平乐”,以颇负盛名的“陈王”曹植为例,更显其志向高远,自信而志高。

诗中字里行间略露诗人心中愤懑,但又时刻酒兴甚浓,自此诗情也随之再入狂放之境,并且不断升温,竟不惜将“五花马”、“千金裘”换了美酒,狂放至

极。情犹未已,诗即将终了之际,又提“万古愁”,与开篇之悲关合,全诗贯穿着诗人不得志的愤懑,但又能及时在愤懑过后,保持旷达的心胸。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情而又沉着。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乐、转狂放、转激愤、再转狂放,最后归穴于“万古愁”回应篇首,大气磅礴,纵横捭阖,既非鑱刻能学,又非率尔可到。让人“于雄快之中,得其深远宕逸之神”。

李白在诗中表达了冲脱了功业、生命和价值的桎梏、喷薄而出的热情,将情感寄

托于诗酒之中。借酒言情,虽不少见,但将情感诉求表现的如此旷达,如此豪放,如此雄奇,如此壮丽,如此飘逸实属罕见。我们不得不折服于李白的魅力,如此言之,便可理解李泽厚先生所言“盛唐之音在中国诗歌史上应首推李白,他代表了盛唐的最强音”,也可对袁行霈先生所推崇的“李白的魅力就是盛唐的魅力,李白是盛唐时代最完美的人物”深有同感。

3、“天上谪仙人” 由历史观之,“谪仙”这一称呼并非只用于李白,但由于“谪仙人”的意向结构存在着与李白生平、性格和诗风共通的因素,“谪仙人”之名只有在李白这里才具有独占性和代表性。

李白的一生充满着悲剧色彩,但他似乎天生浪漫,放达的心境总能让他在失意中洒脱的面对一切。盛唐这个特殊的时代给了他太多的幻觉,使他做起了战国时期的“游士”之梦。他有着文人高傲的风骨,不愿屈身权贵,但求“不屈己,不干人”,依靠自己的天纵之才,“平交王侯”,“长揖万乘君”,“为帝王师”。他的想法无异于妄图以理想取代现实人生,必然存在着现实的悲剧性。但在残酷的现实无情的湮没了他的理想之后,他依然不改浪漫本色。纵使“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仍高歌“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月下独酌,与酒为伴,“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纵情恣性于山水之间,这是怎样的一种旷达胸怀!

李白以诗抒写浪漫情怀,将庄子的飘逸、屈原的瑰丽及其浪漫与深情和盛唐的时代精神熔铸在一起,将中国浪漫主义诗歌传统推向了顶峰。“诸人之文,犹山无烟霞,春无草树;李白之文,清雄奔放,名章俊语,络绎间起,光明洞彻,句句动人。”他的诗歌可以一种高屋建瓴的气势俯瞰人生和现实,视野开阔,境界宏大,其中流露出的他自身挥洒不羁的天性更为其诗增色许多。

李白,无疑是盛唐文学的典型代表,甚至可以说失去了李白,整个中国文学都会黯然失色。他是“诗成鬼神泣,笔下烟云飞”的旷世诗才,不堪“摧眉折腰事权贵”、从未“低眉俯首”的嶙峋傲骨,“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的坚忍勇毅,“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放不羁,“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的豪迈奔放,丰盈了中国文学史的精神意蕴,彰显了文人骚客的不屈傲骨,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上谪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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