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４卷第１１期 Ｖｏ１．３４ ＮＯ．１１ 绥化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ｕｉｈｕａ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２０１４年１ １月 ＮＯＶ．２０１４ 湖北建始方言词汇中的文化特征 蒋 静 （湖北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 湖北黄冈４３８０００） 摘要：作为文化的载体，语言总是忠实地反映着使用该语言的社会的历史和文化。建始地区是个多民族聚居区域，方 －＂ １上属于西南官活成渝片，建￣３＂－－－ｇ深受少数民族语言影响。本文着重从方言词汇同普通话的差别及各方言词汇间的 相互影响，探讨建始地区方言文化。 关键词：建始；方言词汇；方言文化 中图分类号：Ｈ１７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９５—０４３８（２０１４）１１—００８６—０３ 践［ｔＯｕａｉ 双腿下蹲 蹲 建始县位于鄂西南山区北部，隶属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 州，虽行政区划隶属湖北省，但方言类型上却属于西南官话 的成渝片。并且由于建始从历史上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居地， 建始方言受民族语言影响，与同属于西南官话的其他方言又 所不同。作为文化传承的载体，语言总是忠实地反映着该地 区的历史和文化，通行在一定域的词汇，则是这种地域文化 欠［ｔＵ［３ｉｅｎ￣ｓ］ 牵挂 思念 刷【口ｕａ 】 提Ｉｔ ｉａ ｌｊ 把衣、裤卷起来 把物品提起拎走 卷 提、拎 从上述词例可以看出，建始方言中有部分单音节词语意 义丰富，读音与现代汉语完全不同，保留古汉语色彩。 这些词语在相对封闭的区域内广泛使用，使建始方言更 显古朴、形象、凝练，成为古汉语的活化石，同时也反映出建 始方言在与其它西南官话片区剥离后在漫长的发展中逐渐 形成了自己的方言文化。 （二）建始方言中多以“一子”“一儿”为尾的词汇。建始方 最直接体现。 一、建始方言词汇特点 （一）建始方言词汇中具有古汉语、少数民族色彩的词汇。 建始地处湖北西南角，地形封闭，交通不便，语言的发展也相 言有较多的以“子”为尾的词，以指称事物名称为最。以“儿”是儿化的标志，与普通话无异；以“儿”为尾的词 对处于停滞的状态和呈现出独有的特点，一方面与普通话保 为缀的词语，持了一定的一致，另一方面也保留了中古语音的特点。如： 语，发音时要读成界限分明的各自的音节，且都表示细 建始方言 ￣［ＩｔＯＯｉｅｕ ］ 噱［ｍｏｇ￣ｓ］ 意义 生气或轻蔑地横眼看人 用手严密盖住物体 普通话 瞪 捂 小、可爱之类的人或物，有时可在“儿”之前加上“娃”。 建始方言 鸡子 意义 长大的鸡 普通话 鸡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０７—１３ 作者简介：蒋静（１９７７一），男，土家族，湖北建始人，湖北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汉语教学与方言研究。 ８６ 条子 细长的小竹务，常用来教训小孩子竹条 壳”，头皮屑实际情况也不会很大，但为了突出头皮屑的扎 闹药子 泛指有毒的物品 有毒物品 眼，就不能说成“风皮子壳壳儿”；如果事物本身无明确大小 去年子 去年 去年 之分，根据主观喜好，可以儿化也可以不儿化，比如有的人不 男娃子 未婚的男性 男孩 媳妇子 丈夫的配偶 妻子 喜欢扔在地上的瓜子壳，可以说“满地的瓜子壳壳”，以示讨 锅儿 相对于大锅而言的小锅 小锅 厌，如果说“用瓜子壳壳儿来做手工艺品”，这时就是废物利 猫儿 刚出生的小猫 小猫 用，～定要儿化。凡此种种，都可以显示出当地民众的丰富情 盖盖儿 盖子 盖子 感，反映出当地人民直接、纯朴、心口如一的山民性格特征。 边边儿 物品的边角 边沿 （四）建始方言中具有地方个性的亲属称谓词汇。恩施州 细娃几 小孩 小孩儿 为少数民族人口聚居地，据《恩施州志》记载，土家族人口占 姝娃儿 年轻的未嫁女孩儿 女孩儿 恩施州境内总人口一半以上，传统的土家文化对当地方言有 狗娃儿相对于大狗而言的小狗 小狗 很大的影响。而汉族亲属称谓是千百年来儒家文化的缩影， 男娃娃儿 刚出生的男婴儿 男婴 讲求男女有别、长幼有节、尊卑有序，在汉民族与当地少数民 在建始方言中以“子”“儿”为尾的“子 儿”都是自成音 族长期的融合当中，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称谓方式，总体来 节，有具体的实际意义，读本调。“ＡＡ儿”“ｘ娃儿”“ｘ娃娃 说就是繁简相交，删繁就简。 儿”中的“儿”要儿化，与普通话儿化规律一致，当地方言使用 对父母的称谓，单独称父亲时可以称“爸爸、伢伢、伯 人群都能自由清楚地区分开来。 伯、老头儿、老汉儿”，单独称母亲时可以称“妈妈、伯伯”， （三）建始方言中具有形象色彩的多音节名词。建始方言 背称父母时可以称为“妈老汉儿”“爹妈老汉儿”“娘老子”。 中有一些词汇非常富有形象色彩，生动传神，主要以多音节 父亲的姐夫和妹夫被称为“姑爹”，母亲的姐夫和妹夫被称 名词的“ＡＢＣＣ／ＡＢＣＣ儿”为主要形式。 为“姨爹”，这也符合“爹”作为男性称谓的特点，但同时，对 建始方言 普通话 父亲的姐妹也称为“爹”，并且按排行顺序加以区分，直到 豆腐皮皮 千张 最小的“爹爹”，称谓分类之细，看出建始地区百姓注重细 苞谷坨坨 玉米 节，礼节更为周到，这种称谓一是对于长辈的重视与尊敬， 糯米粑粑 糯米浆做的饼状食品 风皮子壳壳 头皮屑 二是对于长幼次序的强调，同时这种女性男称的方式，也 梯子坎坎儿 台阶 反映了对生男性的崇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传统家庭 街沿边边儿 街边 观念重男轻女的一种表现。 水果铺铺儿 卖水果的商铺 称呼平辈的兄弟姐妹就相对简便，建始方言对堂亲表亲 白菜梗梗／儿 白菜帮子 的区分不是很明晰，堂兄堂姐表兄表姐的称谓都一样，一般 针线包包／儿 针线包 以其姓名的最后一个字＋哥哥／姐姐，有的甚至是姓名全称 洋芋果果 儿土豆 ＋哥哥／姐姐，并没有亲疏之分，如确需区分，加上“叔叔伯伯 葵花壳壳／儿 瓜子壳 家的”或“舅舅家的”进行区别，这反映了对亲属关系的一种 从词汇书写形式来看，上述例词跟定中式结构类似，但 重视，而又不过于计较的民族风范，将整个姻亲、血亲都纳入 在建始方言中却不能理解为粘合式定中结构，“豆腐皮皮”不 自己最亲密的范围中，以维系良好的亲戚关系，维系民族团 能理解为“豆腐的皮皮”“苞谷坨坨”不能理解为“苞谷的坨 结，这是当地重视亲戚关系民风的一种表现。 坨”。ＡＢＣＣ结构是建始方言构成名词的一种主要形式，ＡＢ 可以是中心语，如“苞谷”“洋芋”，ｃｃ对ＡＢ的性状进行描写 二、建始方言与其它方言词汇之间的相互影响 说明，“坨坨”“果果”用来描述事物的情状，ＡＢＣＣ再整体构 和渗透 成粘合式多音节名词。ＡＢ也可以是修饰语，如“糯米”“白菜” “葵花”，ＣＣ是语义的中心。ＣＣ有不能儿化、必须儿化、两可 同属西南官话的重庆方言在社会生活中十分活跃，属于 的三种情况，如果表示细微细小、可爱的情感色彩，一定要儿 强势方言和向心型方言，与弱势方言相处时易形成扩展的态 化；如果强调相对“大”的性状，就不能儿化，如“风皮子壳 势，在边界上往往会使外方言区的人兼同本方言，建始人民 ８７ 在重庆强大的向心力的作用下，交流移动的区域就近选择了 家坪、瓦渣坪、崔坝、下坝、建阳坝、余家坝、金盆埔、彭家蛸、 重庆地区。随着重庆直辖市地位的确立，重庆的人文地理己 桃园垭、江家垭、前三溪、东门溪、东门坡、南山坡、后塘、鸡公 形成越来越强的磁场，产生着不可抗拒的引力，由于地理环 岭、刘家地、羊峁等，这些地名的通名都是以“土”“山”“水”为偏 境的便利，建始方言不由自主地吸收引入以至改造了部分重 旁，根据形声字的规律，可以得知当地地形的特点，山多土多间 庆方言词汇。 重庆方言 丁丁猫儿 或有水贯之。专名也是极其朴素的寻常可见事物或是对美好生 建始方言 洋丁丁儿 普通话 蜻蜓 活的向往（金盆墒），反映了当地民众虽处恶劣自然环境之中，却 不怨天尤人，反是胎然自乐、乐观豁达、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二杆子 二丘货 痦流氓无赖 喊黄 喊黄天 叫苦、认输 老火 恼火 痛苦难于承受 啷个 哪门 怎么 苏气／杭式 杭式／洋式 洋气 火窑裤 摇裤 内裤 铲铲 闯闯 粗口，表示强烈否定， 相＂３－于“屁” 灯晃晃儿 烟花儿 整天游手好闲不做事的人 偷油婆 偷羽婆 蟑螂 从上述例词可以看出，建始方言对重庆方言特征词的引 入不是简单的引用，而是根据自身的发音条件、生活习性、认 知情况对其进行改造。或保留部分音节，如“丁丁猫儿”中的 “丁丁”再更换别的音节，形成新的事物名称；或者根据本地 区的发音实际，将错就错形成新的本地词汇，建始方言中 “ｌ”、“ｎ”不分，引入重庆方言的“老火”、“啷个”时就讹变为 “恼火”、“哪门”。 重庆方言的总体特征是麻辣火热（火窑裤），而建始方言 的总体特征是甜糯黏软（摇裤），在长期的融汇交流中，词汇 的运用既错骨连筋，又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些来自于重庆 方言的去重庆化方言词汇体现了土家文化与建始人的交际 思维习惯和文化魅力，成为西南官话成渝片区多彩的一角， 同时也展现了建始人民兼收并蓄、进取创新品性。 三、建始县域内体现地域特色的词汇 根据１９８３年建始县地名办公室出版的《湖北省建始县 地名志》统计：全县共２０５个集镇、自然村及公社地名，具有 当地山区特色的通名列入前五位的依次是“坪”（１７．５６％）、 “坝”（１１．７０％）、“墒”（４．８９％）、“垭”（２．９３％）、“溪”（２．９３％）。 紧跟其后的为“坡”（２．４３％）、“塘”（１．４６％）、“岭”（０．９８％）、“ ”（０．４９％）、峁（０．４９％）。如鹞子坪、猫坪、磺场坪、松树坪、肖 除此之外，建始地名的命名中还保留古语色彩，体现了 当地相对封闭的地理状况和具体地理形势。如：“士ｉ！ｉ”《广韵》 “聱符尚，颓部柬”，古同“垧”，土地面积计算单位，体现出当 地山民以土地为最根本的生产生活资料，土地面积的多寡是 个人家庭状况的直接体现。“垭“（垭），两山之问的狭窄地方 （多用于地名）。“峁”，小山顶，指顶部浑圆，斜坡较陡的黄土 丘陵。“地”，仅有读音，意未详。 上述通名的“土”“山”“水”类地名的广泛运用，既是当地地理 环境的直接呈现，也是各民族在当地长期生活留下的历史见证。 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处在—定地理环境和社会环境中，地 理环境和社会因素影响方言的发展趋向，词汇忠实地记录着这 些发展变化与联系，各种方言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方言又不 是一种纯粹的语 喙，它同时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它受到政治、 经济、地理等的影响，从而显现出自己独特的个陛。语言是社会生 活的镜子，从中折射出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从上述这些带 有明显地域文化特征的词汇中，了解了一方的语言，同时也让我 们从另—个角度认识了蕴含于其中的建始文化。 参考文献： 【１］许慎．说文解字【Ｍ］ Ｅ京：中华书局，１９６３． 【２］孙和平．四川方言文化——民间符号与地方性知识 【Ｍ】．成都：四川出版集团，２００７． ［３］赵元任等．湖北方言调查报告［Ｍ】．上海：商务印务馆， １９４８． ［４】沈荭．重庆方言与城市文化【Ｍ】．重庆：重庆大学出版 社，２００３。 ［５】喻莲，李芳．恩施方言部分词语本字考【ＪＪ．法制与社会， ２０ｏ８（６）． ［６】梅冰 恩施（城区）方言语音词汇研究［Ｄ】．武汉：中南民 族大学，２０１１． 【责任编辑靳开字］
